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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昌临也看的呆了。皇后出阁之前便在京城中享有艳名,虽不是一等一的美女,但是毕竟家世在那儿,京城中贵公子肖想她的不计其数——这些他是从沈丞相处听来的。后来他也在几次大的宫宴上见过这位皇后,但是总感觉她似乎是缺了点什么,背不起那样的盛名。

    如今他才知道,她缺的是心。她凤仪天下的时候,一颗心都放在了那个不会爱她的男人身上,又怎么肯费心思打扮自己的容貌,就算有全天下最华贵的脂粉修饰,也不过是粉饰一脸的太平而已;如今她的心已经沉入了这个世间,就算没有上好的脂粉,她的美也会随着时间的长久而越发的显现出来。

    妇人把那花凑在鼻端轻轻的嗅了嗅,不再青春的脸上有些少女般的绯红,她轻启朱唇道: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被她看得更加不好意思的男人几乎要连脖子也一齐红起来,赶忙摆了摆手。两个已近中年的人此时站在一起,倒有些像是初识情爱的闺阁儿女了。

    千眠也放心的勾起了一抹笑。看起来她的母后生活的很好,她不必担心也不必挂念——她原本也是不需要这个女儿的挂念的,这个女儿也是那段不堪回首记忆的一部分啊。

    拍了拍沈昌临的肩,示意他可以走了,却是一把童声突然传了出来。

    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屋子里冲出来,猴儿精一样的爬到男人身上,笑的开怀:“爹爹,爹爹!你可回来了,润儿可想你呢!”

    男人也把怀中孩子抱紧了,脸上关怀之色尽显:“你这张小嘴儿哟,今日在家可有听你娘的话?”

    那孩子直起身来,大眼睛很有灵气的忽闪忽闪,鬼精灵一样的看了身后的妇人一眼,伸手就要抱,妇人也赶忙把手中的野花放在一边,伸手想要抱他,哪知这孩子竟是打好了主意的,一抓到妇人的手便把她往这边拖,妇人一时没防备,整个人都跌进了男人的怀抱。一时间一家三口抱在一起,当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副天伦之景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”千眠低声问沈昌临,她之前没有听他说过母后已经有了孩子啊。

    “你不要多想,这孩子是那男人之前的娘子生的,他娘子因为难产死了,他一个人拉扯着这个孩子。”沈昌临连忙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你不说我倒要多想了呢,你看那孩子,跟母后长的多像。”千眠有些出神的说着,忽然扭头一笑:“我猜他长大了一定比我好看,是不是?”

    两个人又静静的站着看了一会儿。妇人开始有条不紊的放桌子端菜,孩子也在一边乖巧的放碗筷。初春的天气,一家人竟就在院子里围着桌子吃饭。

    饭桌上没有什么山珍海味,只是一点家常小菜,看得出来是妇人的作品。千眠现在的身体本来是用不着吃饭的,但是看着那三个人吃的表情,忽然感觉自己也有些饿了。

    “呐,阿昌,我们好歹也算来了一趟,等会儿你去偷点东西吃吧,这是你主子对你的犒赏,怎么样?”千眠戳了戳沈少爷的肋骨条子。

    沈少爷只能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,能怎么办呢,一个从小没有吃到过母亲做的饭的孩子,你有什么理由拒绝。

    本来是打算要走的,可是千眠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又一会儿,眼见着这天就要黑了,沈昌临怕鬼差晚上办事看见她,拉着人就要走。千眠再怎么不愿也只能是拼了命的伸长脖子再看两眼。

    可是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收拾完饭桌之后,妇人却又打着帘子出来了,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干,看起来是要喂鸡的。

    于是千眠又有点舍不得走了,蹲在那儿可怜兮兮的跟沈少爷眨眼。

    “我说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看够了就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沈少爷和千眠同时抬起眼睛来,那妇人正把鸡食撒在地上,动作娴熟,眼镜也不抬,等到撒完了一把才拍拍手站起身来,看着两个站在矮墙外的人。

    千眠肯定,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,脸色已经完全变了。不是跟自己丈夫孩子待在一起时的安乐,而是一种恐惧,一种抵触。

    手足无措的低下头去扯了扯自己的披风,千眠很后悔怎么会拉着沈昌临傻不拉几的站出来。

    母后她……怎么会想看到自己呢。

    沈昌临是最冷静的一个,抬手行了个平常的礼,道:“今时不同往日,就不以旧礼拜见了,夫人安好。”

    那妇人也沉稳的低了低身子,行了个百姓之间的礼:“公子大礼,民妇万不敢当。”

    而后她抬起眼来,看着呆愣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千眠,淡淡的道:“一别数年,你长大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千眠没用的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母后是在说她,赶忙低了头想要行宫中大礼,可是刚抬起手来便觉不对,又赶忙放下,可怜巴巴的捏着衣角,道:“夫……夫人安好。”

    妇人忽然轻叹一声,声音哀怨:“原来你当真是不愿喊我一声娘亲的。”

    千眠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迅速的抬起头来,看着妇人的脸,犹豫了好久,才支支吾吾的道:“并不是,并不是我不愿……只是我以为,您是不会喜欢听的……”

    妇人又是一声叹:“看来昔年往事,还是让你无法忘怀。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”千眠鼓起勇气道:“若是孩儿介意,今日就不会再走这一趟了。”

    妇人点点头:“我知道你的心意。”她顿了顿,眼神忽然变得渺远起来,千眠以为她要问父皇的下落,话已经准备好了,却不想妇人却道:“我现在过的很好,你就不必再挂心了。至于你好不好,我单看这天下便会懂了。”

    千眠一愣,终究是苍白的笑开:“是啊,孩儿一定会治理好这个国家,不让……娘你担心。”

    沈昌临看了一眼千眠隐忍的神色,终究也是没有吧前因后果解释给她听。李代桃僵的事情太后本没有必要知道,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,她已经为曙国的安稳付出了太多,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,难道他们还要继续毁掉它吗?

    “娘……”千眠咬咬嘴唇,又叫了一声,妇人听了她的称呼,目光忽然亮了起来,就像刚才受到那一束野花一样的欣喜表情。

    可是千眠却问:“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,你是真的爱他吗?”

    这回轮到妇人怔楞了,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女儿,欣慰一笑:“小公主果然是长大了……只是,你若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便会知道,怎么会不爱呢?”

    妇人的声音中带了深深的苍凉:“或许这已经不是爱了。但是我过去近三十年的生活都是围绕他一个人过的啊,就算现在的生活跟他再也不会有一点关系,我又怎么会再不去想他呢。”

    “爱一个人,就像是在心口烙了个印,不是心死又怎么会忘得掉呢?”

    母亲最后的那句话,像是在千眠的脑海中炸开了一朵沉闷的浪花,只把她烦躁了好几天的心绪全部搅乱了。她知道如果她现在放弃流焰,回到人界,一定还会有一个正常人类的生活,或许会嫁给一个自己永远也不会爱上的男人,平淡幸福的生活一辈子。

    可是她终究不是那个连着心都一并死在皇宫里的陈暖玉。她也相信流焰不至于像父皇一样无情。

    “阿昌!”沉默了一路的千眠忽然瞪大了眼睛,伸出两只手来朝沈少爷比划着。

    “你是嘴被烫了吗?”沈昌临不解的看着经常发疯的主子。

    “没。”千眠乖乖的敛了所有动作,坐在一边无比乖巧的笑:“沈大人,我想喝酒,你能不能请我?”

    “天还没黑就喝酒?”沈昌临皱眉。

    “天黑了喝酒那是要睡觉的!”千眠义正言辞的反驳。

    “好吧……”沈昌临幽幽的叹一声,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来,笑的一口白牙亮闪闪:“反正我这下酒小菜也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流焰冲到奇绯宫的时候,问月正在盘腿打坐。那顶白色的床帐还是那样显眼的放在漆黑的神台旁边。

    本就不必遮掩的。若是妖界的王下定了心思想要弄清一件事情,所有遮掩也就已经无用了。

    “她还在。”流焰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,他眼神所及的地方已经有微风掠过,把那床帐给掀了开来,露出里面人的恬静睡颜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问月站起身来,站在他身后看着:“肉体而已。”

    流焰却一字一句的问道:“为何不为她招魂?”

    “一个人类的命,总比不上妖界上下的福祉重要。”问月叹了一口气,走到流焰跟前,认真的看着他:“王上是下定决心要救这个人类了吗?那么王上可曾仔细考虑过了,金姑娘醒了之后要如何安顿她,这百年时光王上要怎么跟她过?青春易老,王上对着那张年华老去的脸是否还有拼尽所有都要留下她的心?”

    问月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问的刁钻,可是流焰从头到尾只是紧紧地蹙着眉看着床上只有呼吸的千眠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一切,我都没有想好。”他开口,却是已经换了自称。其实妖界本没有人间那么多章法,天潢贵胄若是没了实力也只不过是过街老鼠,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,血统只在最剽悍的时候才有说服力。

    “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,”流焰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:“我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人类死在我面前,不想让我今后都看不到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