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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少主，我恨你！”
“小少主，你快回来吧！大少主疯了，我每天过的都是什么人间疾苦的日子！”
此刻拿着纯白色鱼骨笔在矮脚案板上写字，边写边抹泪，边大骂的少年不过十五来岁的模样，顶着一张娃娃脸，模样俊俏。
其实他已经一百一十一岁了。
他是成蹊，三瀛海域塞王二少岑白的书童。
虽然他是书童，但除了替小少主背黑锅，替罚抄，扯扯后腿，没尽过大少主让他好生看着小少主的本分。
所以，报应来了。
小少主常年在外厮混，惹事生非，到处结仇结恶。这不，调戏妖王，灌醉了神界来的小朋友，去地府烧了半本生死薄不说，还差点烧光了判官的长发。于是，少主被丢去了地府赎罪。
然后，小少主没抄完的书，完完全全成了成蹊的烫手活。
他从白天抄到晚上，又从晚上抄到白天，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。
成蹊已经处于崩溃边缘，终于他眼角的一滴泪落在好不容易抄完的一页纸上，晕了墨，弦也崩了。
一只硕大的老龟是来监督他的，见他一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德行，斥责道：“你这哭下来，这半个月抄的书又白抄了。”
“”
成蹊委屈巴巴，龟叔继续埋汰他说教：“别看着我，继续抄，利索点。不然又不能睡觉了。”
“”
成蹊手抖了抖，听着龟叔不停地碎碎念，突然想着少主整天和他说教的话。
“阿蹊，做人嘛，该反抗就得反抗，否则总有人看着你好就蹬鼻子上脸的，你挨揍了不说，还要在你门口拉屎炫耀。”
“那该怎么做？”
“他们专挑软柿子捏，你也可以欺负他们的软柿子啊。从好欺负的下手，然后层层递进。”
莫名想起少主苦口婆心的话，成蹊终于硬气了一回，暴躁地把抄好的书捏成团，往龟叔那圆润的脸上一砸，跑了。
索性大少主不在，他跑得顺利，毫无阻拦，但心里还是有些慌，也不想折回去继续暗无天日地抄书，让他失去了乐趣。所以，他打算去地府找小少主。即使小少主整天闯祸令他担惊受怕的，但跟着小少主又能让他心里莫名舒坦踏实些。
虽然他只是一个小书童，但他也没做过什么苦差事，整天跟着小少主混吃混喝，狐假虎威，也算得上是娇生惯养了。
所以他刚走了没多远，就开始又饥又渴，迈不动腿了。吃的地方找不到就算了，连路都不知道走。
他是个路感极差，却自我认识不够的奇男子。
其实他一路问了好几只鬼妖了，他对别人没有太多印象，他记性不好，但架不住他主子名声在外啊。
作为书童，其实就是小跟班，基本上有岑白的地方就有他。所以，在妖界、鬼界也算得上是混了一个脸熟。
有一两只鬼、妖看到他跑得贼快，他都来得及问路，就鬼去楼空了。
他又继续往前走，运气好地让他看到两只鬼相亲相爱，扭打成一团。
他走过去，友好地露出笑容，问：“我想请问下”
他才说了几个字而已，那两只原本抱成团互相摔跤的鬼连啊了好几声，鬼哭狼嚎一番，快把他耳朵给震飞了。
他还从来不知道鬼也能如此中气十足地嚎叫，还盯着他身后似乎在瑟瑟发抖。
他身后是沾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吗？
看着两只鬼这般紧张，连带着成蹊也紧张兮兮起来。
他警惕地往后看了一眼。
咦，什么都没有啊？
这两只鬼到底在害怕什么啊？
莫不是还有他看不见的东西？
成蹊又往后看了一眼，这次他多看了下，但仍旧没看到什么。
他狐疑地念叨：“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啊？”
当成蹊再把目光撤回来，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团黑，这那只鬼已经一阵风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喂，我还没问完呢！”
成蹊无语，对着老古树嫌弃：“真不知你们有何颜面做鬼？胆子这么小，丢死人了！丢死鬼了！丢死脸了！”
一路就这么磕磕绊绊，又继续往前走，他仍旧没走出这片森林。
说来也怪，其实他对这片区域还是很眼熟的，以前常和小少主来，不就是一条直路，再拐个弯吗？
他这都拐了几个弯了，怎么还在这里头徘徊呢？
成蹊心里疑惑，继续走着，终于他撞上大运了，碰上了一只妖。
这妖看着是中高级妖的样子，应该不会看着他就跑了吧。
那妖背对着他，不知在干什么。
成蹊拍了拍身上的灰，走过去拍了拍妖的肩，露出同他家少主如出一辙的纯洁微笑，友好道：“你好。”
那妖转头之际慌了一下，警惕地看到他往后退了一步，仍旧是朝他身后看，看了个空空荡荡，问：“岑你主子呢？”
成蹊老实应道：“我主子不在，他去地府了。请问，你知道这地府怎么走吗？”
妖一喜，“小少主不在？”
“嗯。”
成蹊一应，那妖也不知怎么的，突然就召集了好几只妖。
成蹊笑吟吟道：“你这妖可真好，放心，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”
成蹊说罢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带路就带路啊，干嘛这么围着他？
还盯着他看？
让人怪不好意思的。
成蹊问道：“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？”
成蹊说完还忍不住擦了擦脸，看着干干净净的手指，连个墨汁也没有。
瞧瞧这些妖，长得歪瓜劣枣的，一定是嫉妒他了。毕竟，他们三瀛海域专产美男子。
他想着就不好意思起来，劝道：“虽然吧，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，可是你们这么看着我”
成蹊话还没说完，一拳就狠狠砸到了他脸上。
他哎呦了一声，又是无数的拳打脚踢，让他抱头蹲下之余，喊道：“你们这是群殴，犯法的！”
当然没有一只妖理他，反而越揍越狠，边打边骂。
成蹊自认为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毒打，心里虽然埋怨小少主的馊主意，但是又十分想念小少主。
要是小少主在，他哪能挨揍？
他这般想着，那群越揍越起劲的妖突然停下来了。
这是打累了？
成蹊刚要起身，头顶竟然传来沁人心脾的温柔之声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他抬眼望去，恰好撞上那双柔和的眸子。
这人仿佛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，温文儒雅，谦谦君子。
很久之后，成蹊一直很想自戳双眼，当初是怎么觉得这么严厉凶狠的人温柔来着的？
可那一瞬间，成蹊就是这么想的，看着面前仿佛自带光环闪得他有些恍惚的男子，傻傻问道：“你、你是神仙吗？”
男子淡淡一笑，仿佛要把他的魂魄勾去了，成蹊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要从嘴里跳出来了。
男子没有应他，而是伸出自己的手，朝他温柔问：“还能起来吗？”
成蹊看着那递过来的手，脑子乱成了浆糊，不知怎么的，比大少主抽他背三瀛的戒规还让他紧张。
他忽视投递过来的手，自己爬了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灰，朝人傻乎乎一笑，“我没事。”
伸出的手落了一个空，男子也不尴尬，顺手捋了捋成蹊乱糟糟的刘海，撩得成蹊心乱如麻。
就在男子二话不说，打算转身就走之际，成蹊喊住了他，“喂，这位公子......相公......娘子......大哥......你去哪里？”
成蹊虽然话本看得多，可是实践经验为零啊，平时跟着他家小少主，哪里需要他出面交集的？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从天而降，及时解救他的神仙。
他搜肠刮肚半天，从他的那些话本，到小少主的那些话本，试探了好几个称呼。
成蹊屁颠屁颠跟着男人，男子顿了顿，言简意赅道：“去黄泉路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成蹊一喜，道：“我们顺路，可否带我一起？”
男子没应，听了他的话后继续往前走。成蹊一点眼力劲也没有，连忙快速跟上，继续喋喋不休道：“你不作声，我就当你答应了。”
男子突然顿住脚步，望着他认真说：“带上你可以，但是，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成蹊想也没想就应下了，“你说，只要我能做得到。”
“做我徒弟。”
“？？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