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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可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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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荣靖却忽地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笑得张扬自信,就连胸前的那一滩血迹,都在他的笃信之下显得渺小可怜。

    荣靖将那剪子给拔了出来,却不理谢梅:“洛娥,你既然想要杀我,那便更要跟我回去了,否则,那些为你死去的亡魂,你要他们如何安心?”

    我料定我此际的面容一定狰狞得很。

    我感觉到我的脑袋被恨意冲挤,久埋在脑海深处的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裂,拦不住的怒火,将我最后的镇定吞没。

    谢梅把我拦在怀里,桎梏着我的行动,他道:“阿洛,别受他的话影响。他要你自责,要你有所顾虑,都是他的手段。”

    他在害怕。

    而我也终于点点滴滴的寻回冷静。

    望着自己满手的血迹,已凝固成暗红的颜色,死死地抓着我的皮肉,似要与之合为一体。

    我瞬间便掩面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前几日的种种柔情还历历在目,此时此刻,竟要以性命相逼。

    可笑!

    太可笑了!

    荣靖眉头微蹙,胸前的伤使得他脸色有些白,白得令人大快:“洛娥,你既想得起来,就该知道,我非是只有威胁这样的手段。”

    他还会诛心!

    “你只有一个选择。”荣靖伸出了手,还是一样的好看,一样的宽厚,染血的剪子躺在他的掌心,生出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,“明天一早,我会派人把东西带来,我们就走。”

    连问也不问了,直接落下决定。

    谢梅的手攥得发紧,手背上青筋直跳,昭示着他的愤怒:“阿洛,只要你不想走,他就奈何不得你半分。”

    我摇摇头,走出屋外,把视线落到外面背手负立的师傅身上。

    他的眼里尚有愧意。

    我便知道,他存有私心。

    比起要我留在药王谷,让蚀心蛊没有宿主依存,时时面临着危险,师傅会更想要我种下蚀心蛊,无论我身在何处,只要我不死,蚀心蛊就还在。

    “丫头”

    “师傅,我没有责怪师傅的意思,只是想到要离开师傅,心里就很难过。”我的手死死抓着门框,指甲划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原本不种蛊首,你也能恢复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师傅长叹了一口气,最后只是道:“臭小子答应过我,不管怎么样,护你安危。丫头,师傅真希望你留在这里,可”

    他没再说话,手里抱着一个盒子,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,但我见过,是在荣靖的手里。

    那是他们交易的筹码。

    一个能够使师傅放弃我这个继承他衣钵的人的筹码。

    真该说荣靖机关算尽,还是我洛娥命该如此。

    谢梅一向尊重我的意愿。

    我一定会和荣靖回去——即便他不威胁于我,可小鸠儿的死,荣靖对谢梅所做的种种,伤我的过去,我都无法忘怀。

    我想杀人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,生平第一次,我有了想杀人的念头。

    可我得护着苗疆,得护着药王谷,所以荣靖还不能死。

    虽然师傅嘴上不说,但是我知道,他心里记挂着苗疆,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噬心蛊的宿体,不仅是为了他的医术,也是为了苗疆的安稳。

    玄

    清不舍我离开,离开的当天,谢梅把他支开了。

    “师兄还是那句话,你若想走了,师兄就一定会遂你的愿。”

    谢梅忍不住叮咛:“以后不要像从前那样什么东西都吃,你身体不似从前,不是什么狠毒东西都能化解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多谢师兄,师兄保重。”

    荣靖一早便在马车旁等着了,见了我,伸出手来要将我扶上去,我径自绕了过去,从另一侧踩着凳子上了车。

    他讪讪的收回了手,没甚做法,只是默然跟着上来。

    “只要我还是靖王爷一日,苗疆就会安稳一日。”

    他在苗疆有眼线,知道整个苗疆早已动荡不安。

    苗王生性猜忌疑心,纵容奸佞,早惹得群臣心生不满,娄高远一个人在苗疆孤立无援,上次前来大岳,借荣靖的力,暂缓了大岳与苗疆的关系,也让苗疆众人有了忌惮。

    他欠荣靖一个人情。

    整个苗疆都在荣靖的掌控之中,根本逃脱不了。

    他这样的厉害,将我的所有都算计得明明白白。

    到了上虞,我才知荣靖三年前将我的“死”压了下去,除了王府里几个人知道外,都只道我是外出一趟。

    也有的根本认不得我。

    就如先前听水玲珑的话,把我带出城准备处理的那些家丁。

    他们一齐跪在院子里,小福子站在那里盯梢,我知是荣靖的手法。

    见了我,他们各个瑟瑟发抖,垂着头,面面相觑,脸上冒着虚汗。

    “上次你来的时候,我刚去药王谷找你,回来后才知道,他们竟那样对待你。”荣靖的声音响在耳侧。

    可我自顾穿了过去,对他的好意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回到了鸣凤阁,陈设丝毫没有变化,足有三年的时光未曾涉足,可里面却干净得很,一丁点的灰尘都找寻不见,是有人常年打扫的缘故。

    只是院墙确确实实的颓败了。

    院墙底下,生长着一堆的草药和杂草,都是曾经我从苗疆带过来的品种,却再不是原来的那些。

    荣靖咳了一声:“我派人去苗疆找过,有些幼苗挖掘不到,有些移植过来后有活不久这三年来,我时时寻了法子来培植,但几个月前,我匆匆去了药王谷,没来得及打理,所以这里显得荒芜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立即叫人过来收拾,你先回屋去。”

    我但蹲下身去,徒手把那些都给拔了。

    “种了也白种,这些离了苗疆,原本就没作用了。”离了根的草,如何存活?

    他费尽心思的把它们种活了,可种来作甚么呢?

    我曾拼命保护的东西也已不在了。

    荣靖真是恨极了我这样的不知好歹。

    他的神色微变,嘴唇翕合,始终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来。

    我扭过头去,继续把这些碍眼东西除了。

    好半晌,我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。

    荣靖随我一起把他亲手种的草药都给拔除,不带一丝的留恋与惋惜。

    也是,他种的这些,原本也不过就是装模作样,只怕是午夜梦回,想到曾经种种,心底害怕,所以自寻安慰罢了。

    我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播开来。

    赵婉婉那边倒还没有什么动静,反观水玲珑,倒是动作快得很,才不过第二日,她便急忙忙的找上了门。